瑞典著名作家佩尔. 安德斯.佛格尔斯特罗姆的小说《城市之子》简介

北欧绿色邮报网报道(记者陈雪霏)要想了解瑞典,读一读瑞典著名作家佛格尔斯特罗姆的小说,就可以了解瑞典城市100多年来的发展脉络。

1860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汉宁赤脚来到他梦想的城市斯德哥尔摩。这是一个大转变时期:工业发展迅速,新的机遇向人们展开,有工作,有面包,有运气。

但是,斯德哥尔摩大部分地方都是漆黑和贫穷的。汉宁工作非常辛苦,他和他的妻子罗塔在一起过日子一直都没有达到满意的程度,他们试图创造光明的前途。《城市之梦》也叫我梦想的城市,是佛格尔斯特罗姆广受爱戴的第一部系列小说。

第一部是《城市之梦》1860-1880

第二部是《城市之子》1880-1900

第三部是《城市记忆》1900-1925

第四部是《城市转型》1925-1945

第五部是《世界城市》1945-1968

后来他又写了

《纺织女之子》1749-1779

《战争儿童》1788-1814

《白山之子》1821-1860

《城市之梦》简介

汉宁是个十四岁的男孩,他光着脚一路从北部的达拉纳来到斯德哥尔摩。家乡没有工作了。他希望到首都大城市找到工作。快到城里的时候,他拿出腋窝里一直夹着的新布鞋穿上。他碰到了一起来斯德哥尔摩寻找工作的两个同伴。他们看汉宁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就介绍他到附近的工厂工作。

很快他就从一个工作换到另一个工作,交了一些朋友。大家都住在简陋的工棚里,有时甚至是男女混寝。后来,汉宁遇见了罗塔。他们结了婚,有四个孩子。大儿子过继给比较富裕的美林德家因为他们家是开工厂的,很富有,但是没孩子。大女儿是艾米丽。

汉宁14岁到城里,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劳动时间长,工资低,工作环境差,36岁死于尘肺病。

《城市之子》描述的是汉宁的大女儿艾米丽的生活经历。她从12岁开始就停止上学,开始工作。当然,后来艾米丽从事演艺工作。她的哥哥也继承家业当上了老板。开上了轿车,城市逐渐开始环境改善。

《城市记忆》讲述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城市转型》继续讲述汉宁的后代是如何在城市里生活的。这个城市变得越来越好。《世界城市》讲述的是瑞典从最穷的国家之一变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但是环境依然需要改善。主要讲述的是斯德哥尔摩这座城市。

佩尔先生本来是资深记者。到四十年代末,他开始写有关城市的小说。到60年代写完。他在小说中用的地名都是真实的地名,因此,现在读起来也能联想到过去的样子。

下面我就翻译一下《城市的孩子》第一章前两个小标题。

      城市之子

好也罢,脏也罢,这座城市被称作君士坦丁堡第二。尽管一直都是很脏的城市,但是有的地方也有那么一点儿田园风光。很多穷人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生活,他们知道无论是哭泣还是诅咒都于事无补。那些没有移民国外的人必须尽力适应并在现有的社会中继续生活,在此时此地既有一点儿田园风光,也有充满着痛苦的生存环境。

当工业迅速发展的时候,滚滚浓烟从高炉里,铁匠的火炉里和很高的工厂烟囱里往外冒冲向已经变黑的天空。大锤铛铛作响,轮盘不停地飞转,在机器轰鸣作响的情况下,小房子都感觉在震颤。

在城市里,充斥了各种充满噪声的工厂,吞噬着田园和绿色,直到它们都变成了灰色。实际上,贫困和痛苦正是来自于机器的轰鸣,机器的轰鸣并没有让贫困或痛苦停止。

越来越多的工人被越来越快速运转的机器所困。尽管工作强度增大了,但是工作时间依然是十一到十二个小时。这些在城里劳动的农民工也没有住房的权利。尽管很多新房子盖起来了,但是很多人还是不得不挤在拥挤的平房里。

大多数人,有时被称作“劳苦大众”,喘着粗气,面临饥饿,辛苦地劳作着。但是,这痛苦比以前感觉更重了,因为人们开始意识到了这种痛苦,感觉到了工作满意度和生活条件在下降。有时人们可能痛恨并诅咒这种情况,甚至敦促人们进行斗争和起义,但这又进一步增进了人们的痛苦意识。

如果这些机器的轰鸣声能够转化成歌声,那一定是他们沉重而痛苦的歌声。痛苦和痛恨感在增加。但是很多人即不能也不敢提出抗议,他们只是在黑暗中忍受着这一切。而这种情绪爆发出一种力量,在工人们搬运煤袋子的时候,抡大锤砸铁的时候,或者是绝望地使用某种工具,启动它的时候。这种力量在人们中酝酿着,但是,他们依然保持着沉默。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姑娘急匆匆在大游泳池街道的桥上走过,下面是滚滚流淌的污水。街道外面有很多农民工住宅,这里已经聚集了首批早上比较忙的农民工。苍蝇在围着一块肉渣和掉在麻袋上和马背上肮脏的破布嗡嗡地飞着。女孩儿迅速走过这里,紧走几步为的是赶紧躲过那些前来购买烂肉的醉汉,这些人会把这些烂肉再继续在更贫困的小区门前卖出去。她小心地提着她的灰色长裙,脚下露出刚刷得亮亮的黑色皮靴。

穿着笨拙而又简单,女孩儿瘦小,脸色灰白,戴着一条白色围巾。然而,她走路轻盈柔软,在她那对蓝色眼眸中突然闪现出一丝高兴和新鲜。她要进的这座房子开始晃动,因为里边的大机器已经开始工作了。里边的机械师和工人已经开始工作。她感觉到了街道的噪音,也知道从城里到这里的路。她在这个大工厂里是个小工人。自从学校一结束,她就找到了这份工作。她不再害怕那些在门口工作的男人们。这个大工厂遍布三条主要街道包括霍土广场。她已经习惯,总是来去匆匆。去工作的路实在太长,她无法停留或歇脚。

到了工厂的门口,她停下片刻。她注意到在山上的三座山长街伸出了翅膀向台阶上的房子方向甩出去了。突然,她笑了起来,并眨了眨眼睛。

太阳从清晨的灰色迷雾中显露出来,火红的阳光照在房屋上分外耀眼。教堂的钟声刚好响起,一下子敲了六下。这是1882年8月的一个清晨。

芳香的街道

这是城市中的一条主要街道,一头在北海关,那里很平静,房屋矮小。另一头是热闹非凡的霍土广场,那里声音嘈杂,商务繁忙。从北海关开始马路蜿蜒曲折,而且是向上坡行进。那里的房屋都是单独一座一座的,就像在碧绿花园里的夏日小屋,构成城市建筑的一部分。酿酒厂,染色厂,小工业,居民楼和农民工住的平房都拥挤在一起,各种味道都有。污水沟里出来的臭水,染色厂的大水池出来的污水,肉骨头处理厂出来的味道和屠宰场出来的味道以及马厩里堆积的大粪山的味道混在一起。

大游泳池街是首先能让人感受到各种味道的一条街道。在这条街上,有的房子的味道还是满芳香的。很多酿酒厂或者是24街上的湿烟厂和23街上的小技术工厂都还是不错的。

美林德技术工厂坐落在三座山长街的角上。一条很深的街道正在开辟出来和花园广场相对,那里也堆满了大桶和其他东西,是个工地。中间的拱形处与一个门连着,这个门直接通向美林德工厂办公室,两间办公室的房间都朝向街道。

艾米丽,这个12岁的姑娘,向办公室后门里的影子行了个礼,门上装的是磨砂玻璃。实际上,那里只是清洁工在工作。好男人是不会在早上六点钟就在这里开始工作的。实际上她行礼是在开玩笑,而不是出于礼貌。她发现里面的影子是看不到有人从漆黑的拱形桥路过的。然而,她还是继续行着礼,一边走,她一边笑着自言自语地说,早上好,“美阻止”厂长!“美阻止”是负责包装香水的胖提尔达给厂长起的外号,因为总是有些事阻挡厂长履行给她涨工资的承诺。厂长的名字是美林德,但是,她故意把linder,说成了hinder(阻止)。他是一个可爱的人,提尔达曾经说。那时,艾米丽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几乎太高了,因为她想起了美林德那长长的黑色上衣几乎变成了长裙,想象着他象一只被剪掉了翅膀的乌鸦从花园飞过。

很快,艾米丽已经在香皂包装车间工作两个月了。此前,她是在离家(新广场)很近的马龙根学校学习。多年以前,她就和美林德有联系。那时美林德还是农民街附近一家大技术厂的会计。艾米丽当时在家里打工,称量和制作纸壳箱子。美林德多次表扬她的工作。半年前的一天,他自己到南部的办公室给她付工资时,他们见过面。他问她如果来年春天学校结束了,她将做什么。很明显,他是想请她为他工作,是固定工作。他知道她手脚麻利,工作又快又好。所以,他小声秘密地对她说,他发誓将接管一个小工厂,自己开公司,这让艾米丽感觉好像自己也参与其中了。

结果学校学习一结束,第二天她就开始在美林德公司上班了。从南城新广场附近的家到大游泳池街的工厂距离很远。早晚都需要一个小时的步行。工作时间也很长,从早上6点开始,一直到晚上7点结束。但对于新来的年轻人,工资还是不错的,每周三克朗。家里特别需要这个钱。

早上五点钟,艾米丽就必须从家里出发去上班。她总是很快就醒来,至少现在夏天是这样,只要妈妈轻轻地叫她的名字,她就飞快地起床然后收拾好。此时,弟弟妹妹还都在熟睡中,妹妹比她小一岁还在上学。乌洛夫更小,还没上学呢。

刚上班不久,在令人担心的不安全感的驱使下,她很快就找到了最近的路,不会受到很多新型噪音或杂事的惊吓。早上出发去公司一路上简直就是一次冒险。绝不是学校里的课间游戏和自由练习。晚上更沉重,近乎忧伤,让她睡觉更沉。

她喜欢工作,尽管整天站着让她感觉很累。有时腿会感觉很痛,以至于她晚上回家后吃完晚饭蜷缩着躺在床上睡不着。但她似乎很喜欢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把香皂包装得漂漂亮亮的,然后,看着它们被装进大纸盒箱子里,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这就像玩儿一样,感觉与时间赛跑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她们比着看谁做得又快又好。她和其他大人一样快,有两个妇女有时候因为她太麻利而对她感到很不耐烦。这让艾米丽有点儿担心,所以她工作得更快了。她对老妇女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她觉得就像孩子们玩儿游戏一样。

佛尼思-飞雅敦促卡琳要加速,因为她总是很难赶上大家的进度。卡琳有个固定伴侣,她怀孕了,开始感觉有点儿不便了。丈夫和孩子都让她对工作的兴趣大大降低。艾米丽仔细看着自己的香皂,当工头不在的时候,卡琳有可能想偷一部分艾米丽的工作成果。但是,她很少能得逞。艾米丽不想这样,尤其是在卡琳对她不太客气的情况下。但是工作在卡琳另一侧的格雷塔经常会突然扔给卡琳几块香皂,以便提高卡琳的工作量,这样就可以避免工头儿对卡琳说三道四。

午休之前,厂长会花短暂的时间在厂里转转。他穿着很长的黑色毛衣,小心翼翼地站在大包装箱桌子边上,仔细看着这些灵巧的手指是如何为他工作的。美林德很为自己的员工感到骄傲。但是,员工们并不知道这一点。在外面,他会说他们这些员工都是他精心挑选来的。他选的人都是他了解了很长时间以后才招进来工作的。他要展现给大家的是他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建设好工厂。如果给他时间,经过多年的等待,他是可以实现他的宏伟蓝图的。

最近几年的发展有时让他想知道是否人们应该自己开工厂。美林德有过灾难。在慢慢长夜和城市的黑暗中涌现出了工人阶级。他经常提醒工人们社会主义的煽动者们的暴力企图,他说他不希望培养出这样假教条的人,也不想有这种思想的追随者。

雇员们却开始更加对帕尔默大师这样的人表示感兴趣,想知道他怎么说,因为厂长好像非常担心。

艾米丽是工厂里最年轻的员工。美林德很担心女孩赶不上进度。但是现在他可以说当初雇佣这个女孩儿是对了。他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和锐利眼光感到非常高兴。尤其是他想避免要象卡琳这样肚子越来越大的妇女,如果他知道这个女人怀孕了,他是绝对不会给她这份工作的。在某种意义上讲,他觉得卡琳欺骗了他。但是,他是真心喜欢艾米丽这个女孩儿。当他站在那儿的时候,他观察到女孩儿也抬头看着他微笑。他立即感觉有些羞涩,想继续向前走,但他还是回报了一个微笑。她看起来很好玩儿。脸色泛红,艾米丽急忙深深鞠躬,希望厂长没有注意到她几乎要破口大笑出声来。但是,他的长上衣确实长的象裙子了。她想她能看到他那细长的鼻子将如何长得又长又有力度。

夕阳的影子标志着一天的工作快要结束了。但这工作也有季节性。厂长和工头儿谈话说有些额外订单,这是即安全又有好处的。但是,现在就有几个订单,必须尽快完成。让顾客满意很重要。但是眼下没有多余的人手,只能是让现有工人加班。当然,加班也不给加班费,但是员工可以在下班后免费喝咖啡,吃肉桂卷。如果没有不可抗拒的原因必须正常下班回家的话,她们必须今天就开始加班。

工头传达了消息,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有了反应。卡琳和其他二人解释说他们不能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加班。工头很不高兴地叫起来,但是,他不能阻止她们回家。其他人没有什么理由不留下。他威胁说,他已经记住了那些抱怨的人。

但是,有几个人还是留下了。7点钟的时候,留下来的人对走的人有点儿小嫉妒。艾米丽想她不应该随便请假,尽管她担心母亲会为她担心牵挂。她没有对工头说什么,也不知道其实厂长说如果她愿意早回家也是可以的。

包装工们坐在包装盒子上,喝着咖啡,这是她们三个小时工作的补助。她们慢慢喝着咖啡,吃着肉桂卷,必须承认,厂长在咖啡上从来不小气。老格雷塔按摩着她那纤细的腿,艾伦跳出门外去告诉她丈夫她要加班。她丈夫就在附近的酿酒厂工作,正好这时候下班,他今天必须为孩子做饭。

休息时间结束了,工作还得继续。大家工作到十点的时候,工头说,可以回家睡觉了,还可以睡几个钟头的觉。

艾米丽拿起围巾急忙出门。她站在门口的拱桥上看着外面,感觉一片漆黑,就好像在冷水里一样。她站在那儿有点儿害怕。她想着看到一个老太太被一个小偷试图抢她裙子兜里的钱包的情景。一个可怕的男人长着乱糟糟的黑胡须,他打了这个女人的脖子,然后试图从她裙子兜里抢钱包。但是,这个女人大声呼喊救命,结果小偷赶紧跑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要是有人来陪她该多好啊!但是,她只认识胖提尔达一个人,这个负责包装香水的女人和她回家是一条路。但是,今天她的部门不加班。

眼看要到三座山长街了,一条新铺设的铁轨正好绕着两匹马的地方,那里通向搓思克广场附近的马厩。

艾米丽曾经在那里认识一个饲养马的男孩儿。有两次他们一起进城,肩并肩地走感觉很安全,边走边聊,路也不觉得远,不知不觉就到了。但是现在没有男生在等她。也没有任何其他事情可做。只能一个人往家走。

她把围巾扎得紧紧的。她可不想让小偷有任何机会能偷走她装在裙子兜里的那个空空的钱包。想着想着,她飞快地向霍土广场街跑去。夜空中充满了阴影和噪声。马儿在后花园里鸣叫,喝醉了的农民在咖啡馆和饭店的外面争吵着。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原来是一辆马车在外面经过。她想她看到了两辆马车相撞,造成车夫从车上摔下来,嘴和鼻子都出了血。

现在她感觉城市其实很危险,也很可怕。就在霍土广场附近最坏的事故发生了。车上有一点点亮光,然后最后的商店也关了门。两个淘气的男孩在这里经过,企图在附近能捡到一点儿被扔掉的半烂不烂的水果。

她跑着,尽最快的速度跑着,结果一下子撞到了车沿上,立即感觉大腿火辣辣地疼痛。很幸运她是在步行。她继续向王后大街跑,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她还是坚持没有哭。

到了王后大街就感觉平静了许多。她再也跑不动了。她只要设法保证安全就行了。几个看上去不错的男人在她身边走过,几乎踩到了她的脚。但是,他们很快就在一个门口停下来了。他们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看到她,嘴里说着是什么样的父母让自己的小孩儿半夜里出来跑啊。

她转身来到古斯塔夫.阿道夫广场,继续向前,过了北桥,有人还在河边钓鱼,不久前刚刚有人钓上来一条十七磅的大鱼,这可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她习惯性地向老城拐去。在那条街上,她看到的都是黑墙。她似乎马上后悔了,好像自己的头钻进了一个口袋。但是,她不愿意浪费时间再拐弯。她走进去,但没有继续向前,而是跑过小北桥,听着自己靴子蹬澄作响,马厩渠流过来的水也汩汩作响。西长街的灯光在向她问候。到这里她可以慢些走了,感觉她认识附近的墙,有一种保护感。大教堂的钟声正敲打着十点半。她从来没这么晚回家过。但是,她现在大了。工作了。而且,到秋天的时候,可能会有很多晚上都需要加班。那时将正好赶上加班季节。南城的黑山在等待着她。

在斯绿森附近有人在大声说笑着,是那些喝醉了酒的船员们在大玻璃厂街后面聚会。不知为什么她已经不那么害怕了。这里快到家了。汽车是在她家街道上的汽车。她想她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迅速掠过山头,看到了卡塔里娜广场上的时钟指针。她很高兴此时小鬼儿还没到。她哥哥曾经对她说过,每天晚上12点的时候,斯图仁的马将奔跑着跨过教堂花园的墙。

新广场的小房子坐落在黑暗中。但是有一座房子的窗户上窗帘在动。艾米丽加紧跑了几步,急切地挥挥手。窗帘也晃动得更快了。妈妈还醒着,妈妈还在等她!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女孩儿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现在她感觉到了撞伤的腿是那么的疼痛,白天的天气是那么的平静,夜晚却经历了那么多,她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根本不象是一个长大的孩子。她很快跑过广场,经过门口的木板,迅速上了楼。

在马哈格女别墅的夜晚

罗滕在窗前站了很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光秃秃没有长草的叫新广场的地方。在黑暗中,她可以看到从广场上的木板上折射出来的一丝光亮。大石头,土,破房子之间的车,那场面不是什么月光映衬下的美丽。

她感觉那画面很熟悉,因为她孩提时代就住在这里,年轻时也是在这里度过。17岁那年,她到外面的花园去跳舞,遇到了汉宁。他们结婚后就搬到了奥索山,在那里她以为可以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在脑后。可是现在她成了寡妇,又回到了儿时的房子里。正好是在童年时代广场。在马哈格女别墅,人们称之为腐烂的木房子。

罗腾34岁,但是看上去更老一些。岁月已经侵蚀了她,沉重的劳动使她的背有些弯曲,饥饿和劳累使她的胸平平下垂,而肚子却向外凸显。担心和忧虑已经刻在了她的脸上,眼睛已经变得模糊,鼻子像死人的一样,嘴里的牙齿已经没了,双手格外粗糙。她是迷途羔羊,一个要累死的人,一个担心的妈妈。生命已经完结。现在她只是为了孩子活着,其他都不复存在。她希望孩子们要继续活下去。

她曾经很珍爱生活,尽管是非常贫困的生活。现在她感到很羞愧。给予的很少,索取的很多。当初汉宁活着的时候,他病得很重的时候,她还是有他在时的温暖,尽管有所有的不顺心,她还是能高兴起来。他们的一个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那她也挺过来了。但是,当汉宁去世的时候,他是尘肺病受害者,罗腾感觉自己的一部分已经随汉宁而去。经过再三考虑,她答应了他们的大儿子被过继给一个富裕人家。当然如果她阻止,她也可以把大儿子留在身边,但是为了孩子的前途,她同意了。

她听到黑暗中的呼吸声,原来她的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格楚德是不需要人操心的。这个女孩儿很健康也很好,不需要怎么操心。比较难搞的是小儿子乌洛夫。他的胃一出生就处于痉挛状态。他醒来就会嚎叫,夜里睡不好。她经常想是否孩子的不安是因为他出生时,其父病情严重,其母神情恍惚。这个男孩是贫穷和痛苦,疾病和忧虑的结果。将来他可怎么办呢?

但是,当罗腾站在窗前时,她又开始担心大女儿。这种担心是隐藏在对儿子的担心里的。艾米丽通常是晚上八点回家。她要走很远的路,白天工作时间长,但是,她们还是很高兴,因为她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这天晚上时间过得很快,天也黑了。罗腾在窗户和床之间来回转,听着孩子们的睡眠,看着外面,等待女儿的归来。想到儿子已经离开她两三个月了,他再也不是她的儿子了。现在,他是在他的新父母的夏日房子里。 秋季,他将回家问候。根据协议是一周一次。每一次,她都在想,还有多长时间?奥古斯特没有说什么。罗腾也不敢问。但是,好像他的继母安妮卡布丁后悔承诺一周回访一次了。她希望孩子完全属于她,与这个穷家一刀两断,而住进南边船桥的新房子里。奥古斯特现在也随了他们的姓儿,布丁。

难道一切都要从我身边拿走吗?她对艾米丽更加担心了,会发生什么呢?车子咕咚咕咚作响,马蹄翻腾,车象喝醉了一样。城市很大,也很危险,路太长。女孩儿太小。但是,可以确信的是,或许太小还不懂得在危险面前害怕。如果罗滕不是怕惊醒乌洛夫,她可以赶紧进城寻找艾米丽。不幸的是孩子们的姥姥不久前已经去世了。

在窗帘下看的更清楚一些,看到一个影子一直向前走着。娇小灰色的人形戴着白头巾,一只手开始挥舞着,即高兴又混淆。罗滕急忙离开窗,赶紧去接这个小女孩儿。女孩儿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慢慢地,孩子平静下来,擦干眼泪,努力地讲诉着。最后发现什么都没发生。艾米丽为自己流泪感到很害羞。她只是有点儿害怕,结果伤了大腿。没有别的事发生吗?太笨了。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她多工作了两个小时,以便等到天黑再回家。她们在黑暗中相遇。现在罗滕点上灯,但是,把灯调暗了一些,不打扰睡着的孩子们。艾米丽拿起一块面包嚼着,打开用报纸包着的土豆。土豆已经凉了。但是如果再点炉子热土豆还需要很长时间。算了,艾米丽很快就该睡觉了。

艾米丽吃不下多少饭,因为她太累了,同时她也吃了不少工厂里好吃的肉桂卷。肚子已经饱饱的,她的嗓子吞不下东西了。

艾米丽终于在妹妹格楚德旁边睡下了。罗滕坐在灯下继续缝衣服。刹那间,她感觉高兴点儿,感谢上帝,终于能够幸运而平静地坐下来了。黑夜让人感到很累,黑暗围绕着她。现在,她的孩子们都在她的羽翼下安然入睡了。他们都在家里和她安全地在一起。在这个家里,在这个房间里,纵使墙壁再黑,也是可以保护他们不受外面的险恶世界的影响。

但是奥古斯特还是在外面。

这个男孩是非常小心的,担心说什么让人不安和伤心的话。但是,有时候罗滕尽量弥合他们之间的隔阂。他的儿子生活在一个她不了解,从来也不会涉入的世界,他有时会说一些时髦的新词儿,她都听不懂。他有了新习惯,新知识,新经验。这都是他自己愿意的,也不需要生生把自己转变成适合布丁家族的人。即使他永远不忘他是从哪里来的,他也会习惯于争取最好的。他将涉入布丁家的公司,他的一言一行都将是那些工人的命令。当他回到老家时他必须要介绍一下自己,使用他母亲和弟弟妹妹们能明白的语言,采用一些旧的习惯,这些习惯实际上他已经不习惯了。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变成记忆,变成了梦。新事物才是日常,才是真实。

墙壁在黑暗中伸展。然而,他还是能够克服这一切的,尽管安妮卡.布丁可能要把他拉在身边,阻止他回来。

罗滕变得有些心急, 手中的线一下子脱离了针眼儿。虽然手指有些疼痛,她还是尽力再次把针认上。乌洛夫翻身要醒,罗滕立即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拍他继续睡着,希望他不要醒来哭泣,惊醒刚刚睡下的艾米丽。

她真的有那么多需要牵挂,照顾和担心的事吗?如果她不把奥古斯特过继给没儿没女的布丁家会怎样呢?难道她不该为自己的儿子得到这样好的家庭而高兴吗?

她一边想着跟自己解释对错,一边穿针引线缝着。尽量想应该对奥古斯特所得到的一切心存感激。

想着想着,她突然在椅子上睡着了,白天的劳作和晚上的担心让她太乏了,她从来不敢坐在桌子的旁边,因为那里有灯。她害怕如果她睡着了,会把灯打翻。

天亮了,第一缕阳光落在了白山上。阳光照醒了罗滕的邻居,洗衣工约翰娜,她家的窗户正对着花园和山。这个病怏怏的肥胖老太太坐起来,根据协议,她要叫醒罗滕。约翰娜的丈夫被工友们称作“恐怖”.他一翻身会把床弄得三响,也停止了打呼噜,半梦半醒之间,意识到老婆在身边,天也快亮了。他每天都有新的疼痛,他很难坚持继续当码头工人了,他开始变得太老了。床下地板上睡着他们的大儿子,大儿媳妇和两个孩子。最小的孩子已经醒来。饥饿地缠着妈妈找吃的。小姑娘向右翻了个身。她那白皙的乳房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光。

总之,在马哈格女这些木房子里住着很多人,这些人开始起床了。罗塔必须首先叫醒艾米丽,让她继续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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