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瑞家庭关于疫情之争

北欧绿色邮报网主编 陈雪霏

3月26日上午10点多,我的瑞典丈夫彼德出门去他妹妹家里去拿信。他本来上周去过一次,但是,忘记了拿信箱的钥匙,所以,昨天还想去,因为怕有账单或其他重要信息给漏了。他妹的公寓正在装修,也需要偶尔看一下。他妹去年9月去世了,这对他来说,对我们一家三口来说,都是一件不幸的事件,去年9月20日,我亲眼看到58岁的她躺在床边地上,我以为她是在睡觉。可以说,在瑞典呆10多年,我的大脑也开始迟钝了。我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走了。一周前我还请她吃烤鸡。去年9月25日,孩子的教父89岁也因癌症去世。我到年底才硬是给他家打电话才知道。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骨灰撒在了大海里。就这样悄悄地来,悄悄地走。10月17日,可能中国人都知道瑞典汉学界太斗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老先生95岁在家中安然离世。

我一直忙于工作似乎什么也没耽误。彼德从那时起,休息了一个多月,专门调查有关他妹的情况,了解她是怎么走的,为什么走的等等。我们为她举办了一个有家人和朋友参加的体面的葬礼,她也符合心愿地躺在了父母的身旁。

经历过这些以后,我对死亡似乎也有些见怪不怪。人应该好好活着,但是,突如其来的天灾让我们手足无措。听说1月23日武汉封城,我的小心脏就开始随着疫情的展开天天关注新闻,对一些能激励人心的报道我都转发,为人们鼓舞士气,消除恐惧。然而,隔岸观火,毕竟没有深处其中的感觉。期间看到各种阴谋论感觉如果没有阴谋论,大家都一心一意抗击疫情,人与人之间不要互相歧视,国与国之间不要互相指责,我想这个疫情是没有那么可怕的。但是,加上人为因素,尤其是看到去年一整年,美国对中国接二连三的进攻,贸易战,科技战,新疆,西藏,香港,台湾。每一个地区每一个问题都牵动人们的心,搅扰中国的一心一意搞建设,我为中国抱不平,我希望世界和平,我希望不要有无中生有,夸大其词的舆论战。然而,人们的火气可能压抑了很久,都没有一个相互谅解相互信任的感觉。只有听到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的谈话时,感觉还是稳住了阵脚。

当然,不管病毒从哪里来,现在它是走出中国,走向世界了,而且,从一个国家走向另一个国家,到现在为止,除了几个对外开放比较小的国家,几乎是无一幸免,这是地地道道的全球大流行病。中国花费巨大心血,经济上作出巨大牺牲,为世界赢得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很多人可能天真地以为中国举全国之力,把病毒堵在了武汉堵在了中国。连我本人一开始也非常乐观,以为春节在家里憋一周没什么问题。但是没想到这一憋居然是两个多月。

现在,欧洲是疫情的主要战场。我所在的瑞典本来在1月31日只有一个感染者被确认,医生也觉得她隔离的很好。然后,一个多月就没什么是了。直到2月27日,瑞典一年一度的一周体育假之后,瑞典也开始中招。第一周58名感染,第二周308人感染,增加了6倍,第三周569人感染,是前一周的两倍,然后,第四周已经上升到1070人。然后,到昨天晚上已经有2510人感染了。就是说一天增加了1000多人,增加了一倍。

可是,我还是帮不住我们的脚步。昨天,经过在家里4天的足不出户,我戴着口罩去商店买红枣和红糖,还有其他食品。我走了两个商店,然后,赶紧回来,平时我可能会走三个商店,但是,这回我就近两个,就不往前走了。大多时候,就在家门口的店买东西。但是,回来的路上,因为口罩的憋闷,因为东西的沉重,因为我步子的紧急,快到门口时,我几乎窒息,感觉心脏几乎受不了了。我停下来,深呼吸一口,然后,放松下来。我想我是太紧张了。我一个身经百战的人,怎么也会这样紧张呢?我放开了口罩,大口呼吸着空气,不管它有没有病毒。

瑞典人和我们的女儿就相信必须每天散步。所以,尽管禁足在家,每天都要出去在附近或者是卡尔贝公园散步半小时到一小时。彼德几乎每天都要出去一次。我说,你最好不要黑天出去,要在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出去。他说他要在人流少的时段出去散步。他特意给医生打电话,问自己是不是危险人群的。医生说,你60多岁还不算。现在70岁以上才是风险高危人群。于是,他放下心来。

女儿在学校似乎也学到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信息。一说起特朗普政府,她立刻很不屑地说,特朗普只关心他的GDP。别的话我听不大明白,但是这个我听懂了,也很惊讶,她才13岁,居然这样评论国际政治。似乎他们学校讨论很多关于美国的问题,同学们在10岁的时候,一提特朗普,总的印象就是不怎么好。这对她的影响就是即使旅游也不会首先选择美国,而是选择英国和荷兰。

虽然我们呆在家里,但是,她还和平时一样,妈妈你给我买这个,买那个,让我一天要出去三次商店。由于语言的隔阂和青春期的特点,只要她让我帮忙的事情我都尽力帮,因为我感觉到如果我不帮,她就会自己去做了。而现在她已经完全不用我做饭,完全自己做饭了,我觉得我能帮的忙不是很多。因此有求必应,也借此机会说说话。锻炼她的中文。

所以,今天她让我买面包,饮料,我还是出去了。但是,我出去之前说,现在感染风险很大,瑞典都已经有两千多人感染了,50多人去世了。你猜她说啥?妈妈,你才50多岁,你不是感染的风险人群,所以,即使你感染了,也不会死去。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觉得浑身好像有了力量。有这样的孩子,我必须坚强。这一次,到了商店,尽管我看见一个推手推车的老人,我眼见他从我们家门前路过去了商店,但是,我也没有担心。只是保持了两米的距离。买完所有要求的7样东西,我立即回家。

回来后,看到朋友问,瑞典有这么严重吗?什么叫严重,什么叫不严重?我只知道那句话,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我本来就是坐家,一直在家里工作和生活,我只不过就是继续呆在家里,这对我来说,不难。

彼德回来了。他又在跟我生气,你为什么买这么多东西,往哪里放?冰箱里没有地方了,你居然买两个冰激凌。他满肚子气了。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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